赵晓:自由贸易的前提及其危机
文/赵晓
随着中美战略关系重构、美元信用波动、技术铁幕升起、海权冲突频发,自由市场,这个曾被视为经济学“信仰核心”的制度安排,正在全球范围内遭遇系统性危机。如何审视其危机?需要超越“川粉”“川黑”之类的情绪之争,冷静地作一全面剖析。
为此,必须回到“第一性原理”,结合经济学理论,重新审视自由市场的根基其可持续性。
本文试图回答三个问题:
1、全球自由市场赖以成立的“底层必要前提”是什么?
2、这些前提现在发生了怎样的系统性动摇?
3、对中国意味着什么?我们是否还可以依赖这个制度叙事继续走下去?
一、自由市场:不是自然存在,而是制度安排
在很多经济课本上,自由贸易市场就像空气,是理所当然的。大家各自发挥比较优势,你卖资源我卖技术,他卖劳力她卖品牌,然后“世界大同、合作共赢”。这不光听起来合理,还真曾在过去几十年间“开了花”:货品全球飞、资本自由转、产业高度分工,让无数国家脱贫致富,特别是让中国受益,一跃成为“世界工厂”。
但问题是——这“空气”,真的存在并将永远存在吗?
不是的,自由市场是有前提的。如果前提不存在,则自由市场不存在。
经济学教科书常说:只要信息对称、产权清晰、交易成本可控,自由市场就能高效配置资源。这里面,其实就为自由市场与自由贸易设定了严格与严苛的条件:信任、信息、产权等。
但很可惜,人们并不太讨论这些理论前提。在国内,自由贸易市场更被简化成:有买卖,有利润,有贸易,就能共赢。
然而,自由贸易市场从来不是凭空存在,它的运行依赖一套更基础、更深层的制度与战略前提。这就是我们说的“第一性原理”与“经济学原理”的分工:
第一性原理告诉我们,自由交易的前提是安全与信任。经济学原理进一步告诉我们,唯有在这些条件之下,市场才可能高效运行。
换句话说,自由市场外表像是一栋精美的玻璃楼,而它真正的地基,却深藏在政治、战略、制度甚至文化的地壳之下。
这些“地基”都有哪些呢?下面我们逐一展开。
二、五大前提条件:自由市场依赖的“制度地基”
1、交易双方最低限度的战略信任
自由贸易的第一性前提是:交易者之间有最低程度的战略信任。
两个国家互视为敌人,就不可能放心做长期贸易,更不可能共享技术、开放投资、形成产业互补。
如果一方非把订单、技术、数据交到对方手中,却不能确认你是盟友还是敌人,那其实是非理性行为,所谓“自由贸易”就是拿产业主权做赌注。
举例来说,“中国制造”可以造汽车,也可以造坦克;可以造iPhone,当然也可以造东风导弹;可以出口无人机,当然也可以制造干扰系统。对美国而言,若互信丧失,这就不是经济学的市场问题,而是政治学的国家安全问题。
同样,美国的产品出口中国,美国本可赚钱,但一旦想到是给对手送炮弹,那就宁可不赚钱。据美国商务部数据,2023年对中国高技术类出口许可证批准率已下降至约26%,比2018年的75%大幅下降。这当然意味着,美国不再信任这场游戏的“非武器化”属性。
中国早已是美国的战略竞争对手!这,不是特朗普一个人的疑问,而是从美国政界、军界、智库到硅谷的系统性重新评估所形成的共识。如此,才有了2018年的中美贸易战1.0。
而自由派经济学家必须回答:如果一国认为“敌对国家的强大制造能力”构成对自己的国家安全威胁,那么与对手的“自由贸易”还能成立吗?
特别是,当制造业本身具有军民两用属性,当技术转让、人才流动、供应链控制都可能转化为地缘博弈的筹码时,“自由贸易”还能否维持其所谓的“非意识形态中立性”?
特别是,俄乌战争、中东战争以及台海风云激荡的今天,对全球自由贸易的讨论,是否还能继续坚持把“全球化”当作效率最优、制度无害的“经济学选项”?
2、共享货币体系与金融清算机制
全球自由贸易的第二根支柱,是以美元为核心的全球货币体系。
自20世纪中叶以来,自由贸易得以顺利运作,关键在于美元既是全球的结算锚、储备锚,也是流动性锚。全球商品可以交易,资本可以流动,债权债务可以协调,前提是:大家都信任美元,并用它来作为统一的计价单位和支付手段。
没有美元所代表的统一货币,就没有统一结算系统;没有统一清算系统,就没有大规模资本流动;没有资本流动,就没有基于比较优势的全球产业分工;没有全球分工,就没有现代意义上的自由贸易格局。
换句话说,自由贸易从来不是“自然而然”的,它是在“美元规则下”运行的全球市场体系。
(1)美元霸权的起点:实体压倒性优势
所谓“美元霸权”,并不是空口喊出来的,而是战后美国所拥有的综合实力所赋予的: 全球GDP占比约50%;工业产值占全球60%以上;黄金储备占全球三分之二;掌控全球海权,维持秩序;拥有全球最强的军队、制造业、科技与内需市场。 在这种压倒性的实体优势之上,美元自然成为“全球货币”,以国家信用为锚支撑全球市场的运转。
(2)美元信用的三阶段演化
但随着美国制造业的持续衰退,美元的信用结构也在发生迁移。从最初的“实力背书”,到“制度背书”,再到今天的“惯性维持”,其路径可总结为三大阶段:
一阶,实力本位(制造业+军力):布雷顿森林体系;
二阶,信用本位(法治+市场):后金本位时代;
三阶,惯性路径(历史惯性+无更优替代):当下阶段。
今天的美元霸权,不再是靠商品出口维系的,而是靠债务输出与“金融吸金”维系的。 美国不再卖钢铁,而是卖国债;不再卖汽车,而是卖科技品牌、制度安全与军事实力的承诺。
这是一种从“实物美元”到“信用美元”再到“幻象美元”的迁移过程。
(3)“特里芬难题”:内在不可调和的矛盾
但美元的全球角色中,早已埋下了不可调和的矛盾,这就是著名的“特里芬难题”: 世界需要稳定的储备货币,美国就必须输出美元(即负债);但美元越多,美国信用越被稀释,储备货币的稳定性也越低。
这就像一个人要同时扮演两个角色——既是全球的“信用银行”,又是自己国家的“财政机器”。结果是:全球越依赖美元,美国就越必须透支自身的信用;而透支越深,美元就越不值得信任。
这种悖论到了2022年俄乌战争后达到了转折点。美国冻结了俄罗斯6000多亿美元外汇储备,震惊全球。这一举动彻底撕裂了“美元是中立储备资产”的神话。
据IMF数据,2023年第二季度美元在全球外汇储备中的比重已降至58.9%,创25年来新低。各国开始分散储备结构、推进本币结算,“去美元化”已不是政治表态,而是制度自保。
(4)美元不是问题,人类货币结构才是问题
从第一性原理看,“特里芬难题”的根本并不是美元,而是全球货币结构本身——人类妄图把一个主权国家的债券,当作整个世界的财富锚定物。
债券再大,本质仍是“欠条”。一旦这张欠条失信,所有建立其上的繁荣都将瞬间瓦解。 所以问题不仅在于美元信用过度,而在于**全球货币体系本身以“虚”代“实”,以“债”代“锚”,是结构性不可持续的。这不是是否改革的问题,而是必须改革、否则崩塌的命题。
(5)特朗普试图重构的,不只是美国,而是整个货币秩序
特朗普的政策激进、风格争议,但其核心目标并非“拆毁自由贸易”,而是试图纠正美国深陷赤字与虚拟金融化的“空心霸权”。他推动制造业回流、打击贸易失衡、主张产业安全,不是简单的民粹主义,而是一种针对美元体系第三阶段“惯性虚化”危机的战略性回应。
或许他的方法值得商榷,但问题确实早已存在,并且不仅关乎美国,也关乎全球秩序。学界在谩骂特朗普“折腾”、“搅乱”全球贸易秩序的同时,更该回到那个根本问题:
今天的全球货币体系,还能支撑全球自由市场吗?自由贸易既然如此高度依赖统一的清算货币,那在货币本身“武器化”、清算体系“阵营化”、储备资产“政治化”的现实下,自由贸易的制度条件是否还存在?
我们是否需要一个新的“货币文明”——它不是更强的货币,而是更可靠的制度锚定?
(6)向前看:我们究竟需要怎样的货币未来?
如果以文明视角看待货币系统,那么理想的全球货币体系,并非只是某一国货币的替代,而应具备三大特征:
公平性:不依附于单一国家利益;
可锚性:具有实物、资源或制度性背书;
可信性:具备可验证、可追责、可持续的治理机制。
那么未来的替代路径可能包括:
新金本位:以实物重新锚定货币价值;
多极货币体系:美元、欧元、人民币、数字货币共存竞争;
数字主权货币体系:以区块链技术重构全球清算结构,实现技术与制度的结合。
不论哪种方向,人类都必须意识到一点:
货币从不是工具,它背后是全球信任结构的总和。没有信任,货币就只是印刷纸。
3、技术平台的互通性
过去我们能做全球生意,是因为大家共享技术标准、产业接口、操作系统,比如安卓、iOS、Wintel、SWIFT、TSMC、ASML等。
在全球化时代,人们默认这些技术平台是全球共享的。
但今天,技术成了新冷战的主战场。
芯片不能卖了;
高端设备不能用了;
软件要审查了;
甚至连手机系统都要“断供”了。
技术被明确武器化:美国限制对华出口高端芯片设备、限制AI技术、制裁云计算服务……
技术从平台变成“阵营”,标准则从统一变成“封闭”。
据CSIS数据,2023年美国技术出口禁令涵盖逾1800家中国科技企业及机构,远高于2018年时的不到200家。
这不是贸易问题,而是“技术铁幕”正在降下。未来的世界将变成“技术小圈子”世界,而非统一市场。
市场,一旦没有通用接口,自由就没有技术基础,只剩下“内循环”或“小圈子循环”。
4、全球航线与海权秩序的稳定性
市场不仅是信息流与资金流的互动,更是实物流的流通。而实物流的背后,必须依赖一项常被忽略却至关重要的基础设施:全球海权秩序。
别以为自由贸易是理所当然的,或者是免费的。全球化的商品流动之所以得以低成本、高效率地展开,从来不是因为市场自己能转动,而是因为有人——主要是美国——长期承担着全球航线安全的维护成本。
从霍尔木兹海峡到马六甲,从台湾海峡到红海,从南海到北极航道,美国海军的存在,实质上构成了一个全球“治安网”。过去几十年,美国扮演“世界警察”,虽然备受批评,却也确保了全球航运的安全与畅通。这是自由市场运作的“看不见的护航者”。
可现在,美国人自己都说了——不当“免费保安”了,要开始“按单计费”了。其背后是财政压力,也是战略重心的调整。
今天的现实是:
红海频繁遭袭,航运保险暴涨;
台海军演不断,国际航线绕行;
南海“准冲突”频发,区域国家重新站队;
北极航线竞逐白热化,地缘摩擦不断升级。
自由市场就像是一场全球的开放型“长跑接力赛”,而海权就是这场比赛的“赛道安全”。
如果赛道布满雷区、障碍重重,那比赛不是暂停,而是彻底取消。
过去,人们常批评“美国霸权”,却少有人感恩:正是这种“代价高昂的霸权”,在支撑着自由贸易的全球秩序。
那么,自由派经济学家是否也该认真回答这样一个问题:
如果自由市场的全球流通依赖某一国家的海军保护,而这项保护是有条件、可变动、可退出的,那么,所谓“自由贸易”到底是全球的制度安排,还是“美国主导的附带福利”?
一旦“全球治安”崩塌,自由贸易就不是失灵,而是直接解体。而这,正是我们已经站在门槛上的现实。
5、制度兼容与规则共识
全球自由贸易的第五根支柱,是制度的兼容性与规则的共识。
当年WTO之所以能成功推进全球市场一体化,是因为它建立了一套看似“中立”、实则以自由民主国家为范式的规则体系。它假定:只要大家参与贸易,走上市场化之路,产权将更加清晰,法律将更趋透明,政治将更加开放,市场将更加自由,最终走向制度趋同。
这背后的战略信念,其实是“贸易改造论”——美国曾坚信:通过自由贸易,它可以帮助战败的德国、崛起的日本、转型的韩国以及中国,完成从经济发展到制度现代化的路径,最终变成它的盟友。于是,美国不仅愿意开放市场、技术与投资,还愿意容忍某些早期不对等。
(1)现实:国家制度并非自然收敛,反而存在根本分歧
WTO的规则逻辑在自由民主国家之间运作尚可,容纳一些制度有瑕疵的小型经济体也无碍,但一旦遇到一个不接受规则精神、规模又大的“制度异类”,整套体系就会被冲垮。
这正是中国加入WTO后引发的结构性紧张所在。中国不仅没有在制度上靠近WTO背后的“制度想象”,反而依托自身庞大的市场、工业与国家能力,将全球化用于强化国家主导的经济模式。用卢比奥的话来说,就是资本主义没有改变中国,中国反而改变了资本主义。
这就触发了体系内“免疫机制”的本能反应——排异。
今天,美国已正式将中国视为“非市场经济体”,不再给予WTO规则下的对等保护;欧盟、日本也纷纷启动对华贸易规则重审。这是“制度冲突”而非“贸易摩擦”,是秩序的碰撞,而非价格的不满。也在不能基于自由市场经济学的角度简单评判。
换句话说,自由贸易不是你开放市场我就接受你,而是你要共享一套制度逻辑、遵守一套文明约束。如果我守规则,而你利用规则,我开放市场,而你操控产业,那迟早会翻车。
这就是为什么我说,不自由国家,是全球自由贸易体系的“制度南墙”。每一次中美式或中英式的贸易战,归根到底,打的都是制度,而不是税率。
(2)“自由的悖论”:从希望到幻灭
相对于“特里芬难题”,我们或许可以称这为“自由的悖论”:
当一个国家通过自由贸易体系迅速崛起,却根本不认同这一体系背后的自由原则与制度精神,反而反向利用自由获得的优势,挑战、削弱、甚至试图替代主导者时,整个自由体系的合法性与稳定性就将自我崩塌。在这种情形下,自由的最初倡导者别无选择,只能转向设限、脱钩、去风险,以此保全自身制度的自由与安全。这不是自由的背叛,而是自由对现实的反应。
因此,自由的悖论就在于:自由意味着开放市场,如果自由无法筛选信仰者,而盲目庇护否定者,它终将走向自我毁灭。
这不是理论推演,而是现实正在发生的事:
美国在做“去风险”战略调整;欧盟在评估制度兼容性风险;日本与五眼联盟正在重构经济安全框架。
他们所要去的,不是“自由”,而是“虚假的自由贸易”——那种一厢情愿、规则不对等、结果被颠覆的交易幻觉。他们要保住的,不是主导地位,而是自己的制度生存权。
也因此,自由派经济学家必须回答:如果规则本身没有强制共享的能力,而对手又能在规则保护下蚕食你的制度根基,那这套“自由贸易”体系,还能继续自洽吗?
三、当前危机:全球自由市场的五大裂缝正在全面暴露
前文所述的五大制度性地基——战略信任、货币锚定、技术平台、海权秩序与规则共识,正在同步发生结构性断裂。自由贸易仍在表面继续运转,但其所依赖的系统基础,正处于全面松动乃至塌陷的边缘。
可以用一句话来概括当前局势:
自由贸易的流程仍在延续,自由市场的前提却正在解体。
这不是一次周期性的“经济调整”,而是一场深层次的结构性转向——制度正在重构,信任正在解构,而所谓“自由全球市场”正被迫进入拆分、重组与再认证的过程。
今天的世界正站在一个关键的转折点:
一边是仍沉浸在全球化叙事中的旧思维,继续唱着“自由市场万岁”的旧歌;一边是逐步意识到全球市场正在阵营化、区域化、安全化的现实主义者。
其实践结果是:全球市场已不再是一个统一的平台,而正在演变为多个制度体系之间的“局部交易池”,每个池子有各自的货币逻辑、安全规矩、技术壁垒和政治红线。 曾经全球共享的市场,如今正成为文明分化的前哨阵地。
自由市场从来不是经济学的“自然法则”,而是文明共识的产物。当共识不再,所谓的“自由”也只是徒有其名的流动幻象。
四、中国的现实抉择:迈向自由,还是回归过往?
在全球自由市场的基础结构正发生裂变的背景下,中国面临一个根本性的战略抉择: 我们是否还能继续依赖“自由市场”这一叙事作为国家发展的主轴?
如果自由市场正在转变为“价值同盟型市场”,只在共享制度、战略互信的国家之间运行;
如果中国由于制度不兼容而被日益边缘化,在供应链、规则、技术、金融体系中遭遇全面“去中国化”;
如果美元体系日益武器化、全球金融系统成为高风险区;
那么,继续押注旧有的全球化逻辑是否还现实?
这时,国家面前只剩两条路:
第一条路:正视现实,推进政治体制改革,重建国际信任,以制度兼容性换取战略信任,重新赢得进入自由市场“主场”的资格。只有当自由国家相信你的制度逻辑不会威胁其秩序时,市场、资本、技术与合作才会真正回流。
第二条路:选择回归“天朝视角”,构建“内循环+友好国家小循环”的平行体系,打造一个以自身为轴心、以准政治从属换取经济合作的“新朝贡贸易圈”。这种模式并非没有先例,但其可持续性、开放性与全球竞争力,都存在严峻挑战。
这不仅是经济战略的选择,更是国家文明路径的抉择:是迈向可被信任的自由秩序共同体,还是回到封闭、控制、单边主导的旧帝国逻辑?
两种路径,不仅决定了未来的经济形态,也将深刻重塑中国与世界的关系方式。选择之前,必须深思熟虑。
五、结语
自由市场的黄金时代,建立在一套全球共识与制度中立的假设之上。那是一种理想状态:各国信任彼此、货币具备公信、技术彼此兼容、海权保障通畅、规则具有普遍约束力。
但今天,信任在断裂,货币被武器化,技术被阵营化,海权陷入冲突,制度共识濒临破裂。自由市场正从资源配置的平台,转化为地缘博弈的战场——自由正在丧失其制度基础,只剩交易表象。
经济学告诉我们市场如何运作,第一性原理却告诉我们市场为何存在。今天的危机,不在于市场机制出了错,而在于支撑这一机制的“存在前提”正在一块块崩解。面对这样的局势,经济学家和整个知识界都应停止在旧范式中自我安慰,必须勇敢地回归逻辑与现实,正视自由贸易秩序正经历的深层裂变,重新思考市场、国家与文明之间的底层关系。
一个主权国家,不能将自身的未来押注在一个随时可能碎裂的全球市场体系中。它必须学会在不确定中自持,在博弈中掌握主动,在裂变中谋划路径。对于中国而言,关键不在于批评特朗普、不满美国,而在于是否有勇气直面自身面临的深层制度问题与结构性挑战,在文明选择上作出清醒判断:
我们究竟要成为一个可信任的自由秩序成员,还是退回封闭安全的小圈自保体系?我们是重构新共识的贡献者,还是旧秩序崩塌的加速器?
这个问题,不只是战略选择,更是文明方向与中国命运的抉择。